杀人者之手

“这并不是一双杀人者的手。”

它们不是，就像机械修剪的一样，指甲打磨得毫无瑕疵，精确地超出指尖2毫米。手指非常纤细，仿佛是女人的手。皮肤显得有些苍白，但是非常的光滑，如丝绸一般，金线偶而在它下面闪耀，像老式的电路图，似乎是在强调他对用词的选择。当他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里的东西时，达然瞥了一眼他的手掌，它们也显示出很柔软的样子，完全不像一个生活中充斥着龌龊合同者的手。他又说到，

“如今，大家都知道我是谁。我曾经看着生命消逝在冷酷的敌人手中，善者的身躯被恶人撕裂。我怒火中烧，狠狠回击了那群冷血动物，并把他们沉重的尸体抛进广袤的空间。我曾经和躲在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掩体中的敌人战斗。我记得他们惨叫的样子，激光跳跃着刺入对方那没有能量护盾与装甲的船舱，看船体从内部炸开，散向宇宙，然后我笑着，享受他们的死亡。”

“这就是你将面对的：像个疯子般被关在船舱中挥霍生命，你什么都不是。当你登上甲板，你不是别的，只是一件工具，一个飞船的奴隶，你要永远和对手作战，直到他的精神永远湮灭。”

“人类喜欢星星，并追随着它的轨迹而毁灭。大人物们巡视着无人的广阔区域，他们不会来关心你，我们是飞行员，我们控制着你的命运，什么时候你不在了，我们还在继续，这点我们都很清楚。”

“这不是一双杀人者的手，”他直视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睛，“但这是一张杀手的脸。”

“在你回答之前最好想清楚，一旦你决定离开你的世界开始在星系中的生活，你将什么都不是。你将被一条对你来说无法理解的复杂锁链拴住，你就像是一只在蜂箱中为疯狂女王蜂工作的雄蜂，仅仅是为了提供飞船补给而存在。你必须忍受这种令人厌恶的生活，直到你变成冰冷尸体在星空中飘浮的那天。”

说的都是实话，达然很清楚这些。但是他无法抗拒那个长存心底的梦想：登上一艘战列舰级别或更高等级的飞船，成为一名机械师，甚至是轮机长。在经历了3个月高强度，无休止的劳动之后，码头工人们便指派给他一项新任务：去救生舱协助飞行员。命运和艰苦工作的安排让他能有机会认识了这个艾玛人，一位只用一眼就明白达然身上强烈愿望的人。

深吸一口气，达然点了点头，说出了这句决定他命运的话：“我明白。”

对面的那个飞行员随手一按，隐藏在桌下的数据板滑出并显露在达然面前。

“把你的拇指按在上面，然后在虚线那里划一下你的身份芯片，信息将被预留。带着板，这是你进入我船坞的通行证，向那里的军需官报到，他会帮你登记，给你安排床铺，然后告诉你该做些什么，好好干，你会得到奖励的，我的甲板不会给偷懒者留位置。”

“现在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还有别的生意要谈。”

达然点头表示了同意，离开桌子，晕头转向的走出房间，双手紧紧握住数据板，就像握住了他的未来。

4个月后，达然被确认为随灾难级战列舰“达姆—伊默”号沉没而殉职的6314位船员中的一名。3天后，他的职位即被填补，他的家人没有得到通知。